1863年:晚清海关的变革与廉洁

1863年11月底,英国人赫德出任清廷海关总税务司,在此后的四十余年间,他所建立的近代海关系统对清廷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。清廷的关税收入从1849年的221万两激增至1910年的3450万两,为晚清诸多改革及对外赔款提供了资金支持,极大地延续了清廷国祚。

晚清海关制度变革有其复杂背景。第一次鸦片战争后,清廷传统的“市舶司”难以适应新的通商需求,于是效仿欧洲建立近代海关。《南京条约》谈判期间,英方提出统一税则、明确税额等期望,然而当时的清廷既缺乏近代海关成立所需的基础条件,如确定的税则、明晰的税率与统一稳定的货币,也没有专业人才来征收关税。为此,《南京条约》及其附属条约设立了“领事保关制度”,将防范偷税漏税和打击走私的任务交给英国领事馆。但由于清廷海关腐败严重,加之美、法等国条约中无类似条款,英国商人不满,该制度很快崩溃。

1853年成为海关变革的关键年份。太平军占领南京,上海贸易陷入停滞,随后小刀会攻入上海县城,洗劫海关,海关征税陷入混乱。英国领事馆曾一度代征关税,但因各方利益冲突及政策变动,该做法未能持续。1854年,在英国驻上海领事阿礼国的提议下,“外籍税务监督制度”成型,各通商口岸开始任用洋人管理海关,海关逐渐划归总理衙门管辖。赫德于1863年正式成为海关总税务司。

自19世纪60年代起,晚清海关长期维持廉洁形象。这主要得益于赫德建立的两大机制。一是独立的监督机制,海关在架构上独立于清廷其他腐败部门,直接向高层汇报,且内部引入先进的会计、审计、统计制度,让做假账变得困难,同时海关外部还受到清廷权力部门、列强使领馆以及民间舆论的多重监督。二是人性化的薪酬福利体系,通过细致的考核制度、合理的职级晋升制度,以及高薪酬和丰厚的养老金,但是一旦贪腐即丧失全部福利,大幅削弱了职员违法贪腐的欲望。

尽管海关效率显著,但其殖民底色仍受诟病。洋员垄断管理层,华员薪资与晋升受限,1900年后民族主义兴起,这一模式备受批评。此外,对于赫德本人的操守也存在质疑,有人认为他凭借制度之便积累了丰厚资产,也有学者指出其可能存在一些不当行为,但目前尚无定论。

但不可否认的是,赫德治下的晚清海关长期维持着廉洁的名声;不过,这不仅仅取决于个人操守,制度的力量才是核心。赫德时代的海关证明,独立监督与合理薪酬能有效遏制腐败。可惜的是,清廷并未将海关的成功经验推广至其他领域,恭亲王当年在面对革新吏治的建议时,只能无奈回应:如果我们有一百个赫德,我们就采纳。

大变局:晚清改革五十年
作者通过丰富的史料,自1861年至1911年的每一年中选出一项与改革关系最为密切的事件,剖析晚清改革的成败缘由,展现这一关键历史时期的曲折历程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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