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世纪中后期,世界正经历工业革命的浪潮,铁路成为西方列强经济与军事扩张的重要工具。然而,当欧美国家铁路网络飞速发展时,清帝国却选择将其隔绝于国门之外。
1869年,苏伊士运河通航、美国横贯大陆铁路建成,而清廷却在与列强的外交博弈中成功抵制了铁路的引入。这一决策的背后,既有统治阶层的保守思维,也有对国家安全与主权的忧虑。
自五口通商后,西方商人发现中国落后的交通严重制约了贸易发展。1863年,上海洋行联合提议修筑上海至苏州铁路,英国工程师史蒂文森也提出以汉口为中心的铁路计划,但均遭清廷拒绝。1865年,英商杜兰德在北京宣武门外铺设小型铁路示范,结果被步军统领衙门拆毁。总理衙门认为,铁路若建成,洋人将“任便往来”,国家险要尽失,国防将门户洞开。
1866年,英国外交官赫德与威妥玛分别向清廷递交《局外旁观论》与《新议略论》,建议修筑铁路。清廷将提议下发督抚讨论,湖广总督官文称洋人“包藏祸心”,江苏巡抚刘坤一担心铁路使“隘阻尽失”,两江总督马新贻则预言铁路将导致“处处皆有夷兵夷民”,冲突不断。这些意见反映了清廷对铁路的深层恐惧——它不仅是技术问题,更关乎政权安危。
1867年,清廷为应对中英修约,再次征求地方大员意见。陕甘总督左宗棠认为中国无需铁路,曾国藩则担忧铁路会夺走车夫、轿夫的生计,引发民变。李鸿章的态度较为特殊:他承认铁路的益处,但强调“公家无此财力,华商无此巨资”,主张暂缓修建,待国力强盛后自主建设,以免受制于洋人。他甚至建议,若列强强行要求,可借口“百姓必群起抗争拆毁”,迫使对方知难而退。
这一策略在1868年的中英修约谈判中奏效。由于清廷此前派遣蒲安臣使团出访欧美,塑造了“渐进开放”的形象,英美最终未将铁路写入条约。英国驻华公使阿礼国甚至表示,铁路应“由中国人自己着手”,而非强加于清廷。
然而,洋商并未放弃。1872年,怡和洋行以修筑“马路”为名,暗中筹建吴淞铁路,1876年通车后引发清廷强烈抗议。两江总督沈葆桢与上海道台冯焌光坚决反对,冯焌光甚至扬言“卧轨阻车”。最终,清廷以28.5万两白银赎回铁路,随后将其拆毁。耐人寻味的是,民间对铁路并无激烈反对,有报纸记载通车时“观者云集,坐车者尽带喜色”,但清廷仍以“国体”为由,坚持拆除。
1880年,刘铭传上奏请求自主修建铁路,强调其对国防与经济的重要性,李鸿章也列举铁路“九大益处”。然而,曾出使欧洲的刘锡鸿却上奏反对,称铁路会“自平其险”“引旱涝之灾”,甚至助长奢侈之风。这些言论得到朝中保守派支持,清廷最终搁置了铁路议题。
清帝国对铁路的排斥,表面上是出于“民情”“风水”等理由,实则源于统治阶层对技术变革的恐惧。铁路象征西方势力的渗透,可能动摇传统秩序。清帝国在铁路问题上的态度,反映出传统观念与现实需求的激烈碰撞,也揭示了其在近代化进程中艰难前行的复杂历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