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传统的天圆地方观念长期占据主导地位,这不仅是一种地理认知,更被赋予了伦理内涵,中国以华夏之尊居于中央,而周边则为四方之夷。
这种观念根深蒂固,即使在明朝中后期西方传教士如利玛窦带来《坤舆万国全图》,将地圆说等现代地理学知识引入中国,但遭遇了强烈抵制,被斥责为邪说惑众,使得现代地理学的传播举步维艰。
鸦片战争的失败,使国内的一些先进之士开始睁眼看世界,林则徐深感对西方了解的匮乏,大胆突破传统观念的束缚,他招募人员翻译西方书报,直接与夷人交流互动,主持编译的《四洲志》更是对世界地理知识的重要启蒙,然而,林则徐的这些努力在当时却饱受非议,被指责为突破夷夏之防的惊世骇俗之举。
之后魏源编成《海国图志》,对世界各国的历史、地理进行了较为详尽的介绍,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,但他在书中仍以传统观念牵强论证中国为世界中心,体现出传统思想的强大禁锢力。徐继畬的《瀛寰志略》则代表了当时中国人对世界认识的较高水平,其如实描绘世界图景,按西方原图描摹地图,却因冲击天朝上国的迷梦,而面临诸多指责。
这些睁眼看世界的书籍出版后,并未得到广泛认可,反而遭受冷遇与批判,许多官员在十年后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,仍秉持着十年前的错误观念,可见这些书籍未能从根本上改变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认知。
鸦片战争的失败本是中国走向世界、走向现代的宝贵机遇,但上至朝堂下至民间,大多沉浸在天朝上国的虚幻荣耀中,仅从传统的夷狄边患视角看待与西方的冲突,未能正视现实,从而错失了及时转变观念的良机。
直至19世纪60年代洋务运动兴起,魏源、徐继畬等人的著作才逐渐受到重视。1875年郑观应发表《论公法》,明确提出中国应抛弃华夷观念,加入国际公法体系,这反映出时代精神与社会心理在经历了漫长的阵痛后,终于开始有了些许转变。
但这一转变过程耗时长达三十余年,足以彰显中国近代摆脱传统观念束缚、走向世界的认知醒悟之路的艰难与曲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