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1802年英国颁布人类历史上第一部《学徒健康与道德法》以来,现代文明似乎确立了一个不可动摇的信条:劳动法是弱者的护身符,是文明社会的标配。它被供奉在“进步”、“文明”、“人权”的神坛上,成了现代社会不容置疑的图腾。

发达国家挥舞着这根“文明棍”,四处敲打后发国家:“看看你们,工时那么长,工资那么低,福利那么差,不够文明!”全球无数的知识分子、媒体和活动家也跟着摇旗呐喊,仿佛只要法典条文足够“先进”,苦难就能自动消解,繁荣就会从天而降。
但今天,我要撕开这层温情脉脉的羊皮,让大家看看底下藏着怎样一副精心设计的枷锁。这枷锁的名字,就叫“脱离发展阶段的劳动法”,而它最致命的效用,就是确保发达国家永远站在全球食物链的顶端,让发展中国家永远在泥潭里打转,还要为自己的“落后”感到愧疚。劳动法这时不再是维护劳工权益的利剑,而是锁死一国经济发展的枷锁。
为了讲透这个逻辑,我们先抛开复杂的经济学术语,来做一个极简的思想实验。
假设在地球的某个角落,有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国,我们姑且称之为“甲国”。甲国没有任何工业基础,只有最原始的农业种植,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,生活极度困苦。
这时候,一群西装革履的“国际专家”来了,他们充满同情地说:“你们太苦了,我们必须帮助你们!”于是,他们帮助甲国制定了一部举世无双、完美无缺的劳动法典:八小时工作制、高额最低工资、堪比硅谷的带薪休假、严苛到几乎不能解雇员工的“雇佣保障”、强大到可以随时罢工的工会权利……
法律颁布了,旗帜飘扬,掌声雷动。甲国精英们觉得脸上有光,终于和“国际文明”接轨了。
然后呢?甲国人民从此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吗?
答案是绝望的:这部法律不但没有保护劳工,反而彻底断送了甲国翻身的希望。
没有工厂会拔地而起,没有机器会轰隆作响。甲国的年轻人,依然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,或者蹲在村口晒太阳。那部为他们“争取”来无数权利的法典,安静地躺在档案室里,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诉甲国人民:你们拥有全世界劳工“梦寐以求”的权利——尽管你们连拥有一份工业社会的工作资格都没有。
为什么?
道理简单到残酷。工厂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,它需要有人投资,需要资本。资本就像水,永远往成本洼地流。甲国有什么?只有大量的、渴望工作的劳动力。这本该是它最大的优势,是它吸引外资、换取技术、开启工业化的唯一本钱。
但现在,那部“完美”的法律,把这份本钱彻底废掉了。它把用工成本(不仅是工资,还有无处不在的合规风险、僵化制度、潜在纠纷)抬高到了一个吓人的高度。一个外国投资者拿着计算器一算:在甲国设厂,综合成本居然和在我老家发达国家差不多,那我为什么不把厂子开在政治更稳定、供应链更成熟、市场更发达的老家?我何必来你这片陌生的土地冒险?
于是,资本绕道而行。甲国永远失去了获得第一笔投资、建立第一个工厂、培养第一批产业工人的机会。它的经济结构被那部“先进”的法律,牢牢地锁死在前现代阶段。它只能继续向发达国家出口廉价的矿产、农作物,再用赚来的微薄外汇,去进口昂贵的工业制成品。一出一进,财富的虹吸效应完成。甲国人民虽然“享受”着法律赋予的、“与文明世界同步”的劳工权利,但同时却承受着与文明世界脱轨的、永恒的贫困。
在“完美劳动法”的保护下,甲国虽然没有“血汗工厂”,但也没有任何工厂。这部法律“成功”地保护了甲国劳工免受资本家的“剥削”,但也永远剥夺了他们洗脚上岸、进入工厂学习技术、通过劳动改变命运的机会。
这部法律的本质是什么?它不是保护伞,而是一纸“贫困永久化授权书”。它用最高的标准,提前宣告了甲国工业化资格的死刑。
看懂了“甲国”的困境,我们再把目光投向现实世界的历史长河,你会发现这个剧本演了无数次。
西方发达国家之所以能站在食物链顶端,是因为他们在几百年前就开始了工业革命。他们通过早期的圈地运动、残酷的原始积累,甚至通过全球殖民主义掠夺廉价原料和倾销市场,完成了巨大的资本沉淀和技术飞跃。当他们完成了这一切,积累了足够厚的家底,才开始逐步完善劳工福利。
换句话说,高水平的劳工权益是经济发展水到渠成后的“果”,而不是人为制定法律强行催熟的“因”。
让我们把目光从虚构的甲国,投向真实的20世纪历史画卷。二战结束后,一大批亚非拉国家挣脱殖民枷锁,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:家底薄,工业几乎为零,满目疮痍。
几十年过去了,赛果天差地别:
一组选手,如韩国、新加坡、中国台湾地区,以及后来的中国大陆。它们初期在干嘛?它们没空高喊“劳工权利”的口号,而是在拼命“招商引资”。它们提供的不是什么“完美”的劳动保障,而是相对灵活的政策、吃苦耐劳的工人、以及为出口企业服务的决心。劳资关系当然有摩擦,但主线是合作——工人用汗水换收入,企业用利润再投资,政府则拼命改善基础设施。劳工的权益,是在工厂的烟囱冒烟之后,是在流水线的产品卖向全球之后,是在国家的储蓄和资本像滚雪球一样变大之后,才一步一步、实实在在提高的。工资涨了,工时自然缩短;工厂利润多了,福利才能跟上。这是一个“发展催生权益”的自然过程。如果它们在几十年前就执行今天的劳动标准,绝不可能有今天的经济奇迹。
另一组选手,如部分拉丁美洲和亚非国家。它们独立后,迫切希望证明自己的“现代性”和“道德正确”。在国内民粹压力和国外“文明标准”的双重夹击下,它们急切地移植了整套西方劳工法律体系,甚至更激进。结果呢?我们看到了经典的“拉丁美洲陷阱”:强大的工会成为特权集团,僵化的法律让企业不敢雇人,极高的用工成本扼杀了制造业的萌芽。正规部门就业岗位稀少,大量劳动力被挤到朝不保夕的非正规经济中。法律条文写得天花乱坠,现实却是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,贫民窟不断蔓延。这些国家拥有世界上最“进步”的劳动法,也拥有世界上最顽固的贫困。与西方发达国家数百年的技术积累和资本存量相比,这些国家在同样的劳动立法条件下,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。
为什么会有如此泾渭分明的结果?关键就在于,人们是否看清了一个最朴素的经济学真理:劳工的福祉,不是由法律条文印刷出来的,而是由资本、技术、和管理共同创造出来的真实财富所支撑的。在财富的蛋糕还没开始做大的时候,就用法律去强制性规定每一粒糖霜该怎么分,结果只能是让所有人都失去做蛋糕的动力和机会。
日韩等地的成功,不是因为它们一开始就有什么“高人权优势”,恰恰是因为它们顶住了压力,没有过早戴上那副华丽的“劳动枷锁”,从而赢得了工业化最宝贵的原始积累期。而当它们的经济腾飞,跻身富裕社会之后,其劳工所享受的实际权益,早已超越了当年那些用法律强制作秀的国家。
现在,我们可以问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了:西方发达国家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向全世界,尤其是发展中国家,推销这套高标准劳动法体系?真的是出于无私的“人道主义关怀”吗?
让我们抛开道德滤镜,看看冰冷的地缘经济逻辑。
发达国家经过几百年殖民掠夺、工业革命和科技积累,已经占据了全球产业链的顶端。它们拥有最高的劳动生产率。在这种情况下,如果全球所有国家都遵守同一套严格的、基于发达国家生产力水平的劳动和环境标准,那么,决定国际竞争胜负的,就只剩下既有的技术、资本存量和品牌优势。
这意味着,后发国家将永远无法利用其“发展初期唯一的比较优势”——即相对较低的劳动力成本——来吸引产业转移,从而获得融入全球工业体系、学习技术、积累资本的那张至关重要的“入场券”。
高标准劳动法,在此刻就从一个“权利法案”,蜕变成了一个“等级固化装置”。它就像一道无形的关税壁垒,但不是用来阻挡商品,而是用来阻挡发展中国家赖以崛起的“发展阶段”本身。它确保全球分工永远凝固:发达国家从事高利润的设计、研发、品牌和金融;发展中国家则安心提供原材料、廉价劳动力(如果能被雇佣的话)和消费市场。
他们指责你“血汗工厂”,不是因为你那里真的比他们一百年前更血汗,而是因为他们不希望你再重复他们当年靠低成本崛起的老路。他们为你戴上“劳工权利”的高帽,不是为了让你站起来,而是为了让你在“文明”的规训中,永远跪在产业链的低端。
这才是最深层的祸心。这不是阴谋论,这是基于全球资本流动规律和竞争态势的、冷酷的阳谋。这就是为什么说,那些顶住了西方压力、没有盲目激进立法的国家,经济反而繁荣了,劳工生活反而改善了;而那些听信了西方的“教诲”、过早实施高标准劳动法的国家,往往陷入了经济停滞和社会动荡。
遗憾的是,在当前舆论场中,很多人并没有看穿这一层逻辑。
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:劳工权益的提高,本质上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,而不是法律规定出来的。 如果写在纸上的法律能创造财富,那我们根本不需要辛苦搞生产,天天坐在家里制定法律,把最低工资定到一个亿,大家就都发财了。但这显然是荒谬的。
当法律的制定违背了经济规律,它就不是保护神,而是经济发展的毒药。环顾世界,凡是劳动法严苛程度超过经济承受能力的地区,无一例外都陷入了经济下滑、企业倒闭、失业率飙升的恶性循环。
今天,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内部,劳资关系被刻意渲染成一场你死我活的“阶级斗争”。一些声音鼓吹不顾一切地提高劳工法定权利,将企业家污名化为纯粹的剥削者。在舆论的裹挟下,不少发展中国家的劳资关系已经步入撕裂和对立。工人们被告知是资本家剥夺了他们的幸福,于是通过罢工、舆论施压来争取所谓的“权益”。
这种思潮如果主导政策,结果必然是吓跑资本,窒息经济活力,最终让整个国家的就业机会枯竭。那些喊得最大声的人,或许能赢得道义光环,但代价却是让整整一代年轻人失去工作的机会和发展的希望,受害最深的依然是那些原本渴望改变命运的底层劳动者。
发展中国家需要的是清醒,是战略定力。真正的劳工权益,根植于持续的经济增长和坚实的资本积累之中。法律的角色,应该是顺应和保障这一进程,而不是凌驾和扭曲它。在发展的早期,政策的核心必须是“做大蛋糕”:保护产权,鼓励投资,简化管制,让企业能活下去、能赚钱、能扩大雇佣。当万千企业蓬勃发展,对劳动力的竞争自然会让工资上涨、条件改善。这个过程里,市场自身的谈判力量,远比僵化的法律条文有力得多。
因此,面对西方挥舞的“劳动标准”大棒,发展中国家最有力的回应不是自卑地接过来套在自己脖子上,而是坚定地走符合自身发展阶段的道路。要吸纳外资,要发展制造业,要忍受发展初期必要的艰辛,要在动态发展中逐步改善劳工福利。历史已经证明,那些顶住了“政治正确”压力,务实前行的经济体,最终不仅实现了经济腾飞,其人民获得的真实权益与尊严,也远远超过了那些被困在“法律乌托邦”里的国家。
“劳动法”本应是经济发展果实成熟后自然的制度结晶,而不应成为阻止种子发芽的厚重石板。发达国家递过来的那杯名为“高标准劳工权利”的美酒,对于尚未解决温饱的发展中国家而言,很可能是一杯精心调制的毒药。这剂毒药的药效,就是让贫困永恒化,让等级固定化。
发展中国家想要突围,就必须看穿西方设下的这个“高标准陷阱”,拒绝盲目的福利主义诱惑。只有尊重经济规律,才能真正实现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劳工权益的实质性提升。否则,人们只能在自我感动的道德高歌中,永远沦为发达国家的附庸。
